有学问的劁猪佬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当了六年海军的姐夫复员回乡，送我的礼物是一本《新华字典》，这本字典我保存至今。因为它不仅教会了我许多汉字，我人生中的一些故事都和它有关联。今天发生的一件事又勾起了我对它的回忆。

清明节放假，遵循“非必要不离居住地，非必要不接触外地人”的要求，被困家中。朋友在微信上说，疫情严重，祭祖回不去了，就打个电话就行，可惜不知先祖的电话号码。

呆在家中无事，就整理书房。三哥在深圳儿子处和我视频，说他准备五一节后如疫情缓解就回老家重操旧业，去阉鸡。真是无巧不成书，三哥的话也使我想起了当年在故乡一位有学问的陈兽医和我的故事。

记得上世纪1974年清明节前后，父亲带我去太平公社马干大队去祭祀一位先祖，因为山高坡陡，地形奇异，我还问父亲“祖先去世后是怎么抬上山来的，怎么选择这个地方”等问题，父亲告诉我“老人们说是花钱买的，是风水宝地”等等。祭祀完后，我们顺道到太平沅泗垸请陈兽医到我们家帮助劁猪。陈兽医说，公社不让劁猪，不能让别人知道，明天天不亮我就去。至今我也不明白，当年为什么不让劁猪，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是偷偷请劁猪佬。好像是为了扩大生猪的繁殖量，既要有种猪又要有母猪吧。具体原因是什么真不知道。

出于对劁字的好奇，当天回到家中我就翻《新华字典》劁qlao，意为：割去牲畜的生殖器，骟：劁猪。劁羊。

第二天，陈兽医，劁完猪，坐下来喝茶与收辛劳费时（记忆中是5角人民币）。我一笔一划写出劁字。问：陈叔叔，劁猪的劁字是不是这个字。陈曽医笑咪咪说：多少人叫我劁猪佬！却写成敲猪佬！你怎么不说劁猪佬的劁呢？看你懂礼貌，这个劁字，你问对了行家。如是这般，他向我慢慢道来。

他说：老四（四乡八里都知道我叫老四，老王家第四个儿子），既然你对字感兴趣，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

俗话说：南劁北骟。猪不劁不肥，牛不骟不壮，公鸡不阉骚味重。公猪不劁掉卵子不长肉，牛不骟掉不长膘，公鸡不阉肉不好吃。这些手艺在旧社会都是祖传的。老四，你吴家舅舅就有阉鸡手艺（上世纪80年代舅舅将此手艺教给了我三哥）。劁、骟、阉这三个字都是给公的（雄性）畜牲去掉卵子。不信，你查你的《新华字典》意思都差不多。

当年陈兽医说了一大套，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三个字。为了进一步说清楚这三个字。陈兽医还作了一番解释。给畜牲做，叫作骟，也叫做劁，给人把那个玩意割了，叫做阉，也叫宦。他拿起我的字典，翻到宦字。

说：宦官就是太监！最有名的汉代写《史记》的司马迁，就是皇帝把他那个玩意给割了。他还说：你现在还小，书够你读的。书读多了，就知道的多。

他为了让我明白骟字，怎么好记，他用手指沾茶水，在我家八仙桌上，边写边说：马字旁边加一个蒲扇的扇子，字形与骗人的骗子很像，意思不一样，骟是把卵子给割了，卵子是广济土话，书上叫睾丸。

他边讲边朝我裆下指，老四看看你的卵子在不在？！

记得当晚我做了一个梦，老觉着有人在追我，我就捧着卵子跑，生怕卵子掉了，惊醒后，我用手摸摸……那玩意还在！

心想劁猪佬学问真大，害得我一晚上没有睡好，生怕卵子掉了！

现在想来，我有点文字功底，姐夫送我的巜新华字典》帮了忙，更有陈兽医这样有学问的人在启迪帮助，劁猪佬也有大学问！

写于2022年4月3日上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