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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曲之变身美女-好一曲《山村变了样》

2023年10月05日 靓嘟嘟

好一曲《山村变了样》

刘卫平

二0二三年的春节来得早,就在一月。元旦刚过,春节临近,年味益浓。几个外地的亲友打电话来,说想在山区乡间团年。嘱我提前去找一处巴适的山村民居。他们几个都在大都市:抬眼望,巴掌大点蓝天,低头看,屁股大块绿地;出门裹入车流人海,回家关进水泥箱匣;又遇去年数度管控。逢新春佳节,他们想去山村,不用说我也晓得他们憧憬的是啥。

周边的大家都去过,大同小异,没什么特点,基本都是城市格调,并非山区乡间。我就到城西远郊的绿源山一带去找。我当过四年知青农工,所在的农场就在绿源山脚下。当时常南下大河挑水,北上爬山伐竹,东去机房磨面,对绿源山一带的山水、森林和原野颇熟悉。

过猪嘴湾桥不远,公路北侧有一个山口,一条平整的柏油路盘旋伸进山里。山口有一竹木扎的门枋,新张挂的红底黄字的横幅上书“进山一千二百米,七星潭田舍欢迎你”。

自早年离开农场,我就没再上过绿源山。这天我沿路上山,虽则两旁新建了许多庭院式农舍,又是宽阔的盘山路,不是我当年爬的逼狭泥径,但山势地貌和与山下河流、路桥相对位置没变,越看越象当年我常去的沐云大队。问一个背背篼的太婆,她举手环指:“早先叫沐云大队,八十年代初撤公社复建乡就叫沐云村,都四十多年了。”

沿山而上,转过三道弯,越显青山葱笼,林泉幽深,空气冷洌,爽洁宜人。昨夜城里和山下并未下雪,半山上却残雪斑驳,零落敷陈,一片一片的。时有几只褐背白眉和黑羽橙喙的乌鸫在竹枝、树梢翔跃扑腾,轻鸣一声,雪就纷纷扬扬撒落下来,愈觉幽静清新。

山行一段,就到了七星潭田舍。

进入大门,田舍不甚宽阔,但却别有风味。总体地势、格局分上下两腾。下面这腾有两幢只两层的矮楼,但正面宽,进深大,是住宿和餐厅,楼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停车场。靠西还有一片腊梅开得正盛,鹅黄点点,连缀如绒,冷香沁人。上面那腾建有一座高阔的玻纤瓦棚,四面无墙,但有翠竹围裹。两边好大一片菜地:一边是两个长长的蔬菜大棚;另一边是敞地。

走到前厅,有两个女服务员正在柜台里剪干海椒,带我去看了看房间和餐厅。我说我有一个老朋友,是沐云的,记得他家就在这一带,只是这里经修整建设,形貌变了样,我都码不实在了。她们问是谁,我说是鹏刚。她们说他就是这儿的老板。我问他在吗,她们说刚刚都还在,你到上面那座玻纤瓦棚去看看,他常在那儿拉二胡。

出楼房后门,顺石级登上第二腾。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从那座玻纤瓦棚传出,是《山村变了样》。这是一支著名的描述、赞颂山村新面貌的二胡曲,我很熟悉。走进棚里,见有一简约,但很别致的舞台,舞台下面摆着几列长条椅。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老者端坐舞台中央,因先已知,我认出正是鹏刚,他正在演奏这支曲子。见他很是投入、沉浸,身、首随着旋律情绪俯仰张合,运弓稳健,指法娴熟,换把有章,特别是快弓部颗粒感分明;表情自然,更难得的是拉得极有思想感情。我也投入,静静地站在台下聆听。待最后一个音符在高音区悠长地渐弱直至消失,我近前一步,竖起拇指:“好!好一曲《山村变了样》!”


看得出他也很高兴,有遇知音那种意味。他笑吟吟地收起琴弓:“先生也喜欢二胡?”我走上台,脱下便帽:“不仅喜欢,你我还是故人,你是鹏刚。”他怔了一下,我接着说:“我是当年山下农场的农工,那时我们在一起拉过二胡。”他站起身:“哦,是、是、是,知青农工庆康、升荣、刘卫平,大家常在一块拉二胡。”我再走近一步:“我就是刘卫平。”他握着我的手:“好几十年了,一下子真还没认出来。”我说刚刚服务员给我说了,先已知晓,要不一时也认不出。

老朋友相逢,分外高兴。他热情地走在前面:“走,我带你逛逛我这个田舍,边走边摆摆龙门阵。”

他是回乡知青,当年中学毕业后就回本生产队参加生产劳动。共同的爱好使我们相识、熟悉,成为朋友。

出门向西,往上走,来到一条山涧边。站在高处,看涧水曲折弯拐流过七个清潭,天成分布,形似北斗七星,柄在上,勺在下。鹏刚说他这民居或叫农家乐就由此而得名。因为高差,潭之间形成小瀑,白花花,哗啦啦的。鹏刚指着七星潭:“这里你该记得。”我望着第二个潭上一处突出的尖嘴:“不仅记得,还很熟悉,我们农场的水源就是从这里用剖开的楠竹一节节引下去的。那时水经常断流,我和庆康就得爬上山来查找、修整、驳接,就在你这儿歇脚,拉二胡。”他走到一处落差较大的小瀑前:“有一次你送我一本《农村电工手册》,还有一个舌簧喇叭。我比到手册,用木头做了一个简易水轮机,就安在这儿,找了一个废旧电动机,修好改成发电机,又自己绕了一个小变压器,点亮了一个12伏的汽车前灯泡子,好兴奋哦,比煤油灯亮多了,三角八一斤的煤油还省了不少;用那个舌簧喇叭装了一台矿石收音机,虽然噪声大,信号时断时续的,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我接过他的话头:“有一次,你招待我们几个吃夜饭,也是在腊月间,煮了一大块腊肉,在自留地砍了十几斤榨了霜的青菜,炖了一大锅,平日大家肚里都没得油荤,痨肠寡肚的,那顿油大吃得好安逸。只是苦了你们来年春耕。本来你们是备作第二年大田栽秧时吃的,那天给我们吃了。还吃了你家大半甄子饭。”


说起过去的事,他有些感慨:“那年我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日八个工分只做了半年,就升为全劳力,十分工,三角四,虽然低,但比有些队只有一、两角的要好得多。年终除去分粮,分不到几个红,但也不倒补。最恼火的是春节过了没好久,上年大春就吃完了,小春又还没有收,青黄不接,又要春耕春播,大田栽秧,年猪腊肉也吃完了,接不上小春,那时温饱都困难。”

下来走到菜地。敞地种的是青菜、菠菜、油菜等当季菜蔬,还有薄霜覆在叶面上;鹏刚说大棚里面是反季的豆角、番茄、海椒和黄瓜,还有一些草莓。他说:“我开设了一个经营项目,游客可以在菜地和大棚采摘新鲜瓜果蔬菜,价格比市场批发还相因,颇受游人欢迎。”又指着下面那片腊梅:“腊梅也有人来收,运到城里,十到十五元买好大一束,也受人喜爱。”

我们朝玻纤瓦棚走,他的二胡还放在那儿。边走边摆,他深有感触:“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多种经营、退耕还林、绿水青山、取消农业税、发展乡村旅游、全面脱贫,今年又颁发实施了《高标准农田建设通则》,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山村真是变了样。我整这个农舍民居,还有瓜果蔬菜,收入也可观,咋个说小康都是称得起的,说不定还要冒过去点。”

摆到摆到地又说起二胡,他就来了劲:“有一个夏天,蒋才如来我这儿,演奏了二胡,好多二胡爱好者都来了。”我接过他的话:“就是南蒋北闵(闵惠芬)的那个蒋才如吗?他早先是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的二胡艺术家,一九七九年到我们团为参战部队慰问演出,演奏《战马奔腾》,也演奏了《山村变了样》。那把二胡在他手上,就是一个有生命、有灵魂的精灵,技艺炉火纯青,怪不得老外赞誉他是东方魔琴。当时同台演出的还有雍西,就是韩红的母亲,一曲《北京的金山上》满满的高原风、藏区情。蒋才如还把这支歌改编创作成了著名的二胡曲。”

我接到说:“这些年来,你二胡一直没丢生,技艺越发纯熟。刚才听了你拉的《山村变了样》,融入、灌注了你见证、亲历山村变了样的真情实感,饱含了一种独特的韵味。”

时近正午,鹏刚留我吃中饭。他提一把镰刀出门,一边回头:“腊肉早煮好了,我去地里砍几棵才榨了霜的青菜,炖住一锅,就同那年你们来一样。”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一锅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霜榨青菜炖腊肉;鹏刚捧一筲箕还烫手的玉米饼:“刚从灶烘热柴灰里扒出来的,来,自己吹自己拍,才有韵味,我两个今天同当一盘田舍翁。”这种玉米饼内夹盐菜,山区还有一个名字叫“三吹三拍”,因为烫手,吃时两手交替拍打、吹去饼上柴灰火星,趁热啃,喷香,有嚼头,也很卫生,乡村风味十足。

我决意春节亲友团年就选定在这七星潭田舍。我将给他们讲述上面的故事;也与鹏刚约定,请他演奏这支二胡曲。我相信,亲友们一定会同我一样竖起大拇指:

好一曲《山村变了样》!

作者简介

刘卫平,男,汉族,1955年生人,大专学历。1972年农场知青;1976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原13军服役,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因作战勇敢,完成战斗任务好,被批准火线入党;1980年因临危不惧勇救遇险群众获通报表彰;1984年立三等功一次;1990年被四川省军区评为“军事科学研究先进个人”。后转业地方工作。

中国乡村作家。酷爱读书写作,历年来,有若干文章在《光明日报》、国防大学《国防后备力量建设探索文集》、《西南金融》、《作家世界》、《中国乡村杂志》、《天府散文》和地方报纸以及行业内刊物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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