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宋军 摄影丨旅途

马儿们硕大的蹄掌猛力地扣击着黄河故道这片神奇的土地。春雷隆隆，骏马嘶鸣，自然天籁之音唤醒了沉睡的草原。往事如昨，三百六十五里路伸向充满希望的田野。

从农牧场赶来“接站”的人早已在此等候，带来了干粮和酒水，“鞍马”已备好。一见面，同志们非常激动，有人紧紧拥抱，有人互相拍打，脸贴着脸，暖心的话语中喜不自禁，流着动情的热泪。

离开湖田火车站，抖落一身的疲惫。大伙儿喜笑颜开，马儿们也感受到了人地欢腾，一个个扭头甩尾，咴咴鸣声，纵情恣意。小苏手牵缰绳，扳鞍任镫飞身上马，稳坐鞍桥看着眼前的场景，陡然间，心中升腾起一股豪迈之情，这感觉令他难以形容，且终生难忘。

接下来，将是一段新的路程，无论是山一程水一程，还是风一程雨一程。纵然是顶风冒雪，餐风露宿，一定要实现美丽的憧憬。

大家围拢住马群，驱赶着走向指定的一处草场，那儿是可暂时放夜牧（夜晚牧马）的地方。就地吃饭，就地露营，搪瓷茶缸的碰撞声里大家止不住说笑着一路的见闻。薄雾弥漫的天气，根本不在乎露水打湿了面庞和身上的衣服。

同志们眼睛始终紧盯着马群，心思完全在这群马匹上，看着一匹匹健硕的马儿，心里无比舒坦。大家轮流歇息算是熬过了一夜。

三百六十五里路，从湖田到马场。马蹄声声，途短且长，戴月披星，走走停停。先向东到辛店，在稷下、古城向北沿广饶博兴交汇地界过小清河、支脉沟牧场、五一农场、永安公社等一路向北行走了三天两夜的路程。

人马同在，一边放牧一边赶路。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马群都要远离农田，不能祸害庄稼；更要远离村庄，不允许扰民。刘场长说：“马儿现在来到这里，就是入伍了，就是“军马”，就如同是一名战士，就要遵守纪律。”

蹚水过洼，翻岭过坝，尽量走土路和荒地，“马停蹄、人驻足”。防备着马儿受到惊吓，出现麻烦，它们毕竟是牲口不同于人啊，必须确保人马安全。

稷下北侧古城村镇适逢大集，一条不宽的街道是人马北去的唯一的一处必经之路。别无他途，没办法，必须过去！两名牧工骑马前去疏通道路，大声呼喊着：“乡亲们，我们的军马要到黄河口去，请大家让出一条路……不要惊扰马儿，谢谢大家了！”朴实的百姓很通情理，立即收拾货物，停止买卖，往后躲避，站立街道两侧很像是行注目礼般，看着大队人马顺利通过街道。

一勾弯月已挂在西边的天空，月影朦胧，远处影影绰绰好像是亮着灯光的村庄，傍边是一片树林，林中不时传来几声惊动的鸟鸣声。北侧一条溪流叮咚作响，旁边有处空地，人马便在在这里歇息一下。

马儿吃饱站下休息或睡觉，大家交替着看护。特别是夜晚，围拢住马群，打开手电筒照应马儿，可不能马虎大意！

乍暖微冷的夜晚，东风拂面吹来，看着马群经过漫长的路程，就要走进新的家园，充满希望的大草原上骏马奔驰，万象更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将迎来崭新的明天。大伙儿心中如同揣着一个暖暖的火炉子，相互热烈的交谈着，感慨万千。

马儿们低头咀嚼着鲜嫩的野草，不时抬起头四下里望望，噗嗤，噗嗤！打几声响鼻。有的七八匹马，把头聚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实际上，它们是在休息睡觉。

小苏想：马儿啊，故乡已在遥远的地方，已回不去了，已成为遥远的梦，你们是否知道？接下来啊，这片土地就是新的家园，你们知道今后的路咋走吗？你们怀念家乡吗？

马儿无言，或静或动，既看不出犹疑，又看不出疲惫。仿佛对这片土地早就熟悉，感觉这儿并非陌生之地。

雾气慢慢消融了，红彤彤的太阳出现在了东方的天际，天亮了！

从故乡到异乡，心中何需要惆怅。一路走来，马儿已经适应了这方热土，完全沉醉在黄河口大草原无限宽广的胸怀中。

这难不成就是天命吗？

小苏转念一想：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马儿如此，何况人呢？

我们这群人里有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等时期的功臣战士；有从旧社会迈步进入新中国的穷苦百姓；还有从大城市走来的知识分子；浑身充满朝气活力的知青、学生、妇女和孩子，从天南海北而来，可为了国防事业，为了将来，为了梦想而来。这群人，与天地自然搏斗，无惧荒凉贫困，天寒地冻，勇闯艰难险滩。义无反顾，在这里垦荒植树种庄稼，在这里牧马放歌，在这里扎根，在这里安家，这是何等的气魄啊！

默默向东流淌的河水，农牧场东南方向，远远的能看见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土坯院墙，芦苇草苫盖着低矮的房屋。炊烟缭绕，耳闻鸡鸣犬吠，几亩薄田隐约看似有人影劳作。

太阳偏西了，飞机场到了。这是一个季节性的简易机场，主要用于播撒农药、灭蝗虫和草原防火使用。飞机场东紧挨着二十三村，东南一里多是二十四村。因暂时无飞机，两排二十间的青砖瓦房，给大伙儿当做宿舍居住，苇草苫着的马厩矗立在旷野中，木柱围栏构成了马儿们心爱的圈舍。

要在这里对马儿进行四十多天的检疫观察，重点是采血化验，检查马的身体，看看有无病马，是否适应当地的放牧环境，气候等一系列的工作。

骏马来此，在历史长河中犹如苍茫天际飘来的一朵云霞，瞬间而逝。岁月悠悠，青春赋歌，又宛若一次狂飙，忽然而已。但在新生土地上却是一次洗礼，一次重生，得其所哉，不枉其一生。而这片洪荒之地从复苏到兴盛，皆是对人们精神深刻内涵的诠释。

这精神已印在每个人的心中、骨中、血液，已绘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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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宋军，祖籍山东临沂兰陵县，1968年11月生，长在故道河乡，闲暇思忆过往，愿与大家分享岁月轶事，触笔舒胸，不胜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