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林（原创小说，版权所有，头条首发。盗版可耻，绝不姑息）

特务花面狼蒙面黑衣，手持两支无声手枪，飞檐走壁杀人无响。煤城刚解放时特务花面狼的传说弥漫街巷，黑影子在街里游荡，分不清谁是好人哪个是特务。煤城人十分害怕，白天插门闩晚上窗户顶木头杠子，入夜不敢独自出门。

入冬前，一队公安战士突然围住煤城溪湖街人吉堂，驳壳枪朝上开一枪示警，特务被堵在屋里。溪湖街的街坊邻里惊诧不已，人吉堂是溪湖街唯一的药铺医堂，街人头疼脑热拉肚子腰腿不舒服都去人吉堂把脉抓药针灸。怎么抓惯了柴胡、当归、党参、车前子、白术的地方，竟然抓出了潜伏特务？

人吉堂红门灰墙，高檐黑瓦，三进深宅。靠街脸是人吉堂大药铺，进一道门是大医堂，后宅有药库和成药作坊，四季泛起浓浓的草药味。人吉堂偏房住伙计佣人，正房住着老板郑树森。郑老板的家眷解放前去了南方，只有他一人坐诊人吉堂切脉开方子也针灸正骨。

郑树森被押出来，走在大街上表情阴沉脸色苍白，与人们印象中红光满面笑容可掬的郑老板判若两人。这就是黑衣双枪花面狼吗？他那么胖如何能窜上房顶飞檐走壁！北街男女翁乳哪一个没吃过他家药作坊碾碎的草药，想起来吃的药都是老特务开方子抓来熬得下肚，人们嘴里一阵阵泛苦。

与郑老板一起被逮捕的是人吉堂两个跑外“办药伙计”，以及药作坊磨药的药工。几个特务耷拉着脑袋一同被带走，药铺剩下一位瘦高个老药师，还有刚来的学徒和做饭杂工唐妈。

人吉堂依然开堂诊病，老药师堂前接诊切脉，年轻的学徒和唐妈两个人喊方抓药，里外忙活得不可开交。虽然人手不够也不太合规矩但也没办法，溪湖街没有可以替代人吉堂的其它药堂。

煤城进了腊月落雪后，白天会被太阳晒化一些嘀嗒下房檐儿，夜里再冻上，第二天家家房檐儿垂下一排冰溜子。几个小孩正拿冰溜子玩耍，只见亮出驳壳枪的公安人员再次包围人吉堂，进去的人没开枪，不多时捆出了老药师和那个年轻学徒。

煤城溪湖街人恍然大悟，原来郑老板只是小特务，真正的花面狼是瘦长脸的老药师啊。见到陌生人总有点不好意思的年轻学徒，八成是大特务的帮手。

人吉堂大药铺只剩下了唐妈，这个老实的乡下女人，整天闭门不出。旁人嘀咕着，女人独自住在特务窝里怎么吃得消？一定心惊胆颤夜不能眠。溪湖街没了药铺，好在政府开的公立医院已经开门接诊了，公立医院中西医都有。

然而，没过几天已经关门的人吉堂深夜潜入了盗贼，夜贼要盗走人吉堂镇堂之宝五斤多重野山参。做饭的唐妈真是一位忠仆，她紧紧抱着野山参不撒手，被盗贼砍一刀也没屈服，唐妈用尽全力护住老山参，拼命敲锣报警，终于吓跑了蒙面盗贼。

腊月二十三小年，溪湖街来了一辆大车，车上全是草药，两个陌生人一个是车把式，一个是药东家，送药进了人吉堂。过小年了，街上不时响几声鞭炮声，人们送鸡鸭鱼肉年豆包冻饺子，哪有送药的？煤城人很是忌讳这个举动。

当天晚上，公安人员又围住人吉堂，冲进去抓住两个正盘腿坐在炕上喝酒的送药人。另有一个人被押出人吉堂药铺时，沉浸在过年喜庆中的溪湖街人惊呆了。只见唐妈披长头发穿着高跟鞋和旗袍，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被公安带了出来。原来“老太太”也就三十多岁，平时梳着老妇人头穿灰色大襟衣服，为了潜伏下来扮成老太婆。

唐妈忽然极度疲惫地蹲在路旁，也许是恐惧懊悔或胳膊上刀伤使然，她不停地呕吐，用一件破褂子捂着脸。呕吐之后，唐妈将吐脏的破褂子扔在路边。一个捡破烂的拾起那件破褂子，躲到没人的犄角旮旯悄悄朝里面一摸，摸到半根空心老山参，空心山参里藏有一张神秘字条。

做饭杂工唐妈才是真正飞檐走壁黑衣花面狼啊？溪湖街上传说唐妈是受过高级训练的正牌特务，公安第一次围捕郑老板时故意留下唐妈，就是等腊月二十三她拿到定时炸弹再收网。伪装成送药人的特务送来了两枚定时炸弹，目标是破坏煤城电厂，让煤城变成黑暗之城。

真正的花面狼抓到了，居然是做饭杂工唐妈，人们惊奇地围上去看热闹。拥挤的人群中有人隐约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闪而过，年轻却又老成的学徒，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几个陌生人小声嘀咕着，杀手花面狼逃出监狱，又回溪湖街来了。

溪湖街百姓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后背直冒冷汗，难道这个唐妈也不是花面狼！杀人无声的狼是性格腼腆年轻学徒？看不出来，事不同异，真想不到啊！

一年后，庆祝建国一周年国庆会场，有人惊奇地发现那张熟悉的脸回来了！是啊，他又回到溪湖街，年轻的面孔变得粗犷又显沧桑，难道门阶已经生出荒草的人吉堂又有新戏。

难道花面狼又回来了？人们悄声嘀咕着，彼此提醒多加小心，夜来还得顶上门杠子睡觉踏实。溪区齐书记说，他确实回来了，不过大家都不要紧张害怕。

溪湖街的街坊们听齐书记说这话，心里还是不托底，恐慌气氛搅扰着人们不得安宁。溪湖街百姓焦急的在心里打鼓盘算，也不知道公安有没有把握端掉煤城特务老窝，能不能再次抓住逃狱的花面狼。

齐书记微笑说道：“他又回来了，可他不是坏人，是我们的侦查英雄啊！湖街街传说的特务花面狼，就是人吉堂药铺年轻学徒，也是侦查科长肖阳同志。他独自一人打入敌人内部，越狱逃走是迷惑敌人，他扮成乞丐拿到半根空心野人参，取出空心里的真名单，将一份假潜伏名单送给了特务组织，搞乱了他们的计划。

溪湖街百姓彻底糊涂了，不知道该提防谁了，似乎深陷水下漩涡中。

齐书记说，就让肖阳科长的战友，侦查员老魏同志讲讲侦察英雄的故事吧。

老魏说：“肖科长才是传说中的花面狼。当年敌人撤离煤城时，为了搅乱人心，把令他们闻风丧胆的侦查英雄肖阳传说为百变花面狼。敌人还把这个绰号写进了文件里，意为百变不能辨，吓得他们不敢休息的人。敌人谎称肖阳是杀人不见血飞檐走壁的特务，谎话传得沸沸扬扬制造恐慌。煤城公安局将计就计，表面到处抓花面狼（让特务误以为上当），实际派肖阳扮成卧底特务，破获煤城多个潜伏特务小组。

你们看，肖阳同志来了，他身边那个人你们也应该认识吧？她就是新上任的溪湖街分局政委，女侦查英雄唐英大姐。”

哎呀！溪湖街的人们又一次惊得不轻，原来那个做饭的唐妈，是卧底女侦察员啊！空心人参中的潜伏特务名单被她裹在破衣衫里，巧妙送了出去。

入秋，煤城溪湖街老病号们的老寒腿刚开始丝丝泛疼，人吉堂又开业了，如今改名为溪湖街中医院。

溪湖街的街坊邻居惊奇地发现，笑容可掬的郑老板又坐诊切脉了。难道他是坦白交代态度好，放出来了？特务怎么也得在里面改造几年，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呀？眼尖的人悄声说：“别乱吵吵，看见了吧，仔细一点瞧，白大褂里面有红领章啊。”

“哎呀！敢情郑老板也是卧底。怪不得保密局煤城站潜伏特务被公安连窝端了，原来公安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个挑担卖糖葫芦的人小声说：“也不见得吧，人吉堂那个长脸老药师就是真特务，他咳喘得厉害，看样子是保外就医呢。那天我路过，看见他将吸半截的香烟随手放在树杈上，过一会儿，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将那半截香烟仔细取下来，揣在怀里拿走了。你们说老药师咳喘为啥还吸烟，吸半截剩下不扔地上用脚撵灭，干嘛放在树杈上呢？捡烟头的为啥不夹在耳朵缝里，却要小心放进里怀，半截香烟里是不是有鬼？煤城还有特务呀，或许那个老药师是最后一个。”

旁边蹲着唠嗑的几个人说：“半截香烟肯定有鬼，你怎么不去报案啊？”

卖糖葫芦的说：“不敢报案，怕坏人报复，我胆小。”

旁人劝他：“都解放一年多了，特务抓了那么一大‬堆‬，谁敢报复你？不用‬怕‬！”

卖糖葫芦老韩点点头，挑起担子犹犹豫豫‬朝公安局走去。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街上人变得相当怪异，不管平时认识的还是陌生人，好像都在悄悄窥视自己，还用手遮着嘴窃窃私语。

再瞧瞧身边就更不对劲了，前后左右皆有人试图靠近自己，他们的手插在怀里，无疑不是要掏枪就是掏匕首。难道他们一刻也等不及吗？非得马上就‬灭口！

卖糖葫芦老韩没再朝公安局方向走，而是扭头朝一个会拳脚的朋友家奔去。他边走边跟一位街坊说：“我真后悔没跟朋友老范练成几手拳脚，到了节骨眼儿没有防身的本事，闹得眼前瞅见谁都打哆嗦，觉着‬都像是要害我的人！

老韩连糖葫芦也不敢买了，整天呆在租住的小院里，听见敲门声便吓得额头冒汗。旁人劝他去人吉堂抓几副药吃，这样总是疑神疑鬼担惊受怕不是个长久‬事。老韩连忙摇头摆手，说人吉堂抓出过特务，他瞅见街脸那间大药铺就发抖！

半年后，卖‬糖葫芦‬老韩慢慢恢复一些胆量‬，敢上街买盐和‬青菜‬了，却还是胆小听不得锣声（当时‬煤城‬人‬惯于‬敲锣‬报警‬）。旁人‬感叹‬，真是泰山易改秉性难移，老韩恐怕要胆小一辈子了。

然而，下雨‬这天‬傍晚凉意袭人‬，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胆小如鼠的老韩头‬居然被公安局肖阳科长戴上手铐押解出街。原来他才是潜伏在煤城的最后一个特务，代号花脸狼。

从老韩家搜出一部电台，两支‬勃朗宁手枪。老韩伪装成胆小怕事老实人，是为了做深度潜伏，不被‬公安‬怀疑‬。

肖科长问：“说吧‬，你的任务是什么？”

老韩怪笑着说：“我被遗忘了，也就是说没有任务，是‬一枚‬弃子而已‬‬。”

肖阳科长微笑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你不想主动交代减轻罪行？机会‬可是‬一闪‬就‬不见了‬”

老韩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地说：“我胆小‬失眠‬，这会‬儿疲倦了，‬说过多次我是煤城最后一个特务，也是被遗忘的断线特务，没有接到任务。电台缺零件早就不能使用，我就是一条流浪狗，没有丝毫‬价值你们别费力气了。”

肖科长‬朝旁边的公安点点头，不多时带进来一个人，老韩抬头一瞧，吓得不敢再看。

肖阳说：“所谓会拳脚的朋友老范正在秘密试验炸药，他交代的上级代号花脸狼。”

老韩低下头，一声不吭。

肖科长厉声道：“保密局煤城站秘密一科科长魏飞，别再演戏了。你才是黑衣双枪杀人无响的花面狼。你把卖糖葫芦小贩老韩骗到虎头崖，将其推下崖。然后利用老韩身份潜伏下来，成了挑担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担子贩。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他是谁？”

公安人员又领进来一个人，来人头上的伤似乎还没痊愈，但是看见老韩（魏飞），激动得挥拳就要扑上去打。

魏飞看见进来人，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喊道：“老韩，我以为你变成了鬼，夜深来抓我偿命，吓得我一年多没睡好觉。原来你掉下虎头崖还活着，这下我就踏实了，我马上向政府交代。

我租住的院子里大槐树旁有一条秘密地道，我和老范偷偷挖了一年多，我在众人面前假装吓破胆，意图就是躲在院子里专心挖这条暗道。如今暗道距离电厂还有不到五十米，我俩谋划再用三个月挖进电厂内，在国庆节时安装炸药炸毁发电厂，让煤城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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