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云雾”缭绕浙东古运河畔 飘渺似仙境。据CFP。

“千古浙东大运河，至今千里泛清波；江南鱼米之乡地，众口同称赖此河。”

绍兴是一座因运河而生、因运河而兴的千年水城，它的城市发展与水利有着密切联系。自春秋以来，绍兴古城一直在原来的地理位置和基础上屹立不动。因此，这座饱经2500多年风霜的越国古都，成为1982年国务院公布的我国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

“越之水浊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管子·水地》）。”在春秋之前，遭受海水侵蚀后的山会平原上遍布河流湖泊，是一片咸潮直薄、难以开发的沼泽之地，那里的居民也荒蛮愚昧。经过几代劳动人民的辛勤开发和苦心经营，越地渐渐变成了一片鱼米之乡。

公元前490年，这片土地又在越王勾践的带领下迎来了它的另一个命运转折点。

勾践与夫差是春秋时期著名的“欢喜冤家”，吴越两国为争夺霸主地位，刀光剑影，争斗不休。2500年前，吴王夫差派遣民工挖掘邗沟，连接长江与淮河，意图称霸中原。而在钱塘江的对岸，吴王的对手勾践也摩拳擦掌，准备疏凿“山阴故水道”。下面我们就来具体讲讲越王勾践与山阴故水道的故事。

“越王勾践反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公元前490年，战败被俘、受尽屈辱的越王勾践在服了两年多的苦役后，从吴国回到越国，一手开启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时期，决心复兴越国以吞并吴国，从而一雪前耻。勾践采纳大夫范蠡“不处平易之都据四达之地，将焉立霸王之业”的建议，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他下旨把越国都城从山麓地带下迁到平原中部，令范蠡先后筑起了勾践小城和山阴大城，这也正是如今绍兴古城的雏形。这座水路便利、四通八达的平原都城，为后来的越国称霸奠定了坚实基础。但勾践所图远不止如此，他迫切地寻找着能让国家快速富强起来的方法。

《越绝书》卷四记载，越王勾践召见大臣计倪，向他求教强国之策。

勾践询问计倪：我想要讨伐吴国，但攻打难度极大，若与吴国硬碰硬，恐怕胜负难料。虽然现在大小城池都做好了准备，五谷也已经收割完毕，但国家没有存粮储备，一旦打仗，军队会因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而往返劳顿于粮草运输。那么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些难题呢？

计倪听后回答：世间万物都有阴阳盛衰的变化规律，所以人需要积极顺应变化趋势以做准备，积蓄实力以应对困难。大王若要远征敌国，必须先积蓄粮食、钱财、布匹。如果不事先积蓄物资，士兵会因缺粮饥饿而难以作战，军队的实力也会随之下降。因此大王需要减免赋税，奖励农耕，救助灾民，筑塘蓄水，让百姓集中力量耕织，粮仓里自然能堆满粮食，国家也会因此殷实富庶。

计倪的计策立足越国实际，有理有据，成功说服了勾践。勾践果断采取“或水或塘，因熟积以备四方”的建议，命令范蠡在一片靠近水源、向阳避风的平缓坡地上围堤筑塘，蓄淡拒咸，兴建了一大批水利工程，著名者有练塘、富中大塘、石塘、山阴故水道等。

值得一提的是，富中大塘正是用工人们在疏凿故水道时挖出的土方筑成的。在越地人民的努力之下，越国形成了与“山-原-海”台阶式地形相适应的水利体系，淡水资源不再短缺，许多曾经难以耕种的浅海沼泽也变成了可以垦殖的良田。在这一众水利工程功能各异，为中国水利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其中又以山阴故水道最为重要。

《越绝书》卷八载：“山阴古故陆道，出东郭，随直渎阳春亭。山阴故水道，出东郭，从郡阳春亭，去县五十里。”

山阴故水道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条有确切开凿年代的人工运河之一，也是浙东运河的核心和标志性的河段。它全长25公里，西起绍兴城东郭门，东到今上虞区炼塘村，北邻故陆道，南至富中大塘。山阴故水道不但沟通了练塘冶金基地、富中大塘农业基地与都城的联系，而且沟通了该区域南北向自然河流，通过古陆道上的涵闸设施，调节南北水位并阻隔潮汐，为富中大塘和都城内提供了充足的淡水资源。

中国水利史研究会副会长邱志荣曾说：“越国生聚教训，投醪出师，反败为胜，故水道可谓功莫大焉。”可以说，山阴故水道在越国的政治、军事、生产、经济、文化及对外交流等多个领域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使越国一举打败吴国，成为吴越地区的霸主。

《吕氏春秋·顺民篇》记载，越王勾践积蓄实力多年后，准备出师伐吴，临行前父老乡亲向他敬献美酒，他便把酒倒在河的上游，与将士们一起迎流共饮。见到此情此景军民无不振奋感动，士气高涨，最终一举战胜吴国，洗刷了曾经的耻辱。

这个故事便是“箪醪劳师”的典故由来，那条倒入酒的河被后人取名为“投醪河”，至今仍流淌在绍兴城内。

浙东运河沿线一直是吴越文化的生发地和传播地，它孕育和形成了浙东文化独特的精神基因。2004年8月24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在绍兴调研，要求绍兴“要着力塑造区域人文精神，大力弘扬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敢作敢为、创新创业的胆剑精神”。越王勾践与山阴故水道的故事中正是这一胆剑精神的历史例证。

春秋之后，山阴故水道的运河故事仍在继续。相传祝英台正是绍兴上虞人，当年她乘乌篷船行于山阴故水道上，前往杭州求学，由此与梁山伯相识并同窗共读数载，他们的化蝶故事至今仍是一段爱情佳话。无数文人墨客也纷纷到此泛舟巡河，欣赏两岸风光。南北朝诗人刘义庆曾发出“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的赞叹，李白则乘兴挥笔，写下“东海横秦望，西陵绕月台”的千古名句。

两千年一弹指，“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都已成为历史的尘埃随风而去，春秋争霸的传奇也被定格于史记泛黄的一角，唯有山阴故水道和它所孕育的胆剑精神依旧环绕着绍兴这座东方水城，千年未绝，生生不息。

“绍兴之名天下知，半城河港半城诗。会稽山上传禹迹，投醪河边犒越师。兰亭修禊书集序，沈园邂逅题壁词。”摇橹声中，是说不尽的运河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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