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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狂草(种竹道人的画竹人生)

2023年11月11日 靓嘟嘟 浏览量:

早在魏晋之际,竹子就被赋予遗世独立的品格,为当时贤士所推崇。与魏晋风骨相伴而行的竹子,也成为历代画家笔下寄寓孤高、节操、虚怀等理想的意象。自古名家画竹,均以“瘦劲”为美,倪瓒即使仅画一枝竹,也要在寥寥数笔中营造出竹子瘦劲苍健、清淡娟美的情态;郑板桥画竹,更是追求“冗繁削尽留清瘦”的境界。而清末蒲华的竹子,则是水墨淋漓、叶大于掌,与传统文人画竹风格大相径庭,在恣意奔放、潇洒奇逸中,别具苍莽孤高的神韵。

蒲华,字作英,号种竹道人,自幼贫贱,但读过书,学过书画,幼时在寺院做庙祝,备尝人间辛酸。青年时代的蒲华跟随同乡周闲学画,周闲深谙陈淳、李鱓笔法,气厚而笔秀,蒲华受其影响颇深。坎坷的人生经历,加上艺术的滋养,锻造了蒲华淡泊名利、不为世俗所限的性格,这种性格决定他无缘仕途。参加科举考试时,他书法虽精,却伸张出格,不为考官所喜,勉强中了个秀才。

蒲华一生所好者,唯书画、诗酒、古琴,为人至情至性,豪气干云,这样的性格,成就了其笔下的墨竹风格。绝意仕途,专注于艺术创作的蒲华,在竹子上寄托了快意人生,他所绘墨竹,纵横潇洒、水墨淋漓,在纤巧之风流行已久的画坛独具一格,开“海派”新风,被时人誉为“浦竹”。

蒲华画竹,往往下笔沉着,一气呵成,深厚的书法功力可见一斑,起首处五、七笔,蔓延而上,竹干多劲挺有力,随手点缀小枝;竹叶虽大,但浓淡适宜,饱满秀润,疏密之间自有一种韵律。蒲华的竹子,洒脱自然中透出一种气势。蒲华幼习书画,年岁稍长便远法张旭、怀素的狂草,斗墨千纸,数日而尽。自古书画同体,“浦竹”酣畅恣肆的风格,正是以书入画、臻于化境的体现。

在蒲华奔放的笔意中,能读出自古文人追求的“道”与“节”,却看不到历代士大夫所恪守的世俗藩篱。蒲华画竹,犹如他爽直不拘的性格,往往兴之所至,挥毫立就。他曾为自己的画题诗曰:“胸襟潇洒墨花飞,漠漠风情与露霏。消得尘氛医得俗,从知吾道入精微。深夜走笔,兴之所至,句之工拙、墨之浓淡在所不计。”

蒲华一生穷困潦倒,颠沛流离,青年时得遇贤妻,与其相伴,可是相守十年后却阴阳相隔。妻子离世后的第二年,蒲华便离开家乡,从此浪迹天涯。后来,他寓居上海,卖画为生,轻财重义,对求画之人有求必应,从不与人计较锱铢,时或升斗不继,却能陶然自得。无心世俗生活的他自有一股豪迈之气,而竹子“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无心”的品质,正是他一生追求的写照。

自古文人画对缔造意象的追求,讲究“神要畅,意要达”。自元代起,文人画的审美意趣已由宫廷转向民间,从“尚工”转向“尚意”,从“状物”走向“写意”,开始倡导“书画同源”,主张写“胸中逸气”。文人画追求的最高境界是对“意”的追求,明清两代,在立品、达意、抒情的求索中增添了求趣的意味。明末清初的画家,多以梅兰竹菊“四君子”题材写意。到清末,文人画对“四君子”的表现已很难突破泥古之风。而蒲华的竹子,则是充满文人画气息的大写意,开“海派”新风。

蒲华的竹子往往笔墨奔放,纵横满纸。虽师承陈淳、徐渭、郑板桥的画意,却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了自己的风格。他善用湿笔,笔力雄健,线条凝练,柔中带刚。寓居上海期间,他与吴昌硕相交深厚。吴昌硕小蒲华12岁,幼时便闻蒲华画名,在上海聚首后,两人常常挥毫谈艺,互取所长,从而引为知己。二人曾合作画梅竹,吴昌硕作梅,蒲华写竹,吴昌硕以梅竹比二人为“岁寒交”,蒲华则题“死后精神留墨竹,生前知己许寒梅”,以墨竹自喻。吴昌硕称蒲华的竹子“竹叶如掌,萧萧飒飒,如疾风振林,听之有声,思之成咏。其襟怀磊落,逾恒人也如斯”。可见,在吴昌硕眼中,那个“夏月间,衣粗葛,汗背如雨,搦管写竹”的蒲华,早已与其笔下的墨竹合二为一。而吴昌硕朴茂雄健、气势如虹的画竹之法,则受“浦竹”影响颇深。

蒲华晚年笔下之竹更是超迈绝伦,所画的大幅墨竹,往往酒酣落笔,顷刻成幅,干与叶刚柔相济,生机勃发。然而豪放不羁的蒲华,在生活中却多是一副落拓的模样,除了升斗不继的窘迫,还有“天涯作客”的苍凉。一生不融于世俗的蒲华在好友吴昌硕看来,“富于笔墨穷于命”,这正是他一生的写照。

1911年的一天,好友吴昌硕提着酒菜,推开蒲华虚掩的屋门,却发现他已经在睡梦中去世。醉酒后的蒲华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假牙脱落,卡住喉管窒息而亡。斗室的桌上,是他喝剩的老酒和画好的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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