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一段回老家黑龙江，因为三年多没回来了，被邀去了几家亲朋好友家里吃饭。但是感触比较深的是去老程家里吃饭，我大概有近40年没上老程家里吃饭了。老程其实在我们连干的还是不错的，一年多就入党了，两年多又当上了班长。老程人缘好，从来没看到过他跟谁发过脾气，包括他跟他们班的战士。他要是不走，能提干的，这话是连长说的，可是老程却复员回家了。

老程复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当兵前处了个女朋友，女朋友叫高芳，我们当兵前见到过，高芳妈妈也漂亮，她比她妈妈还漂亮，因为她比她妈妈年轻。高芳家住铁路家属楼的二楼，说是她家的后窗户玻璃经常被一些地痞流氓砸碎。可是，老程当兵几年高芳还真的不错，一直在等着老程。

老程复员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爸爸是我们那个小城市劳动局的调配科长，官不算大，但是当年他爸爸一跺脚，我们那个城市都晃动，这句话是熟悉老程他爸爸的人们普遍认为的。

老程复员回家，就进了水产公司，当采购员，媳妇高芳也在老程之后进了水产司被安排进了办公室打杂。当年 ，水产公司有油水，老程家各种鱼不断，那些年我们经常去老程家喝酒吃鱼，吃的最多的就是兴凯湖白鱼，老程家兴凯湖白鱼多到晒鱼干。

有几次我们还跟高芳的顶头上司办公室主任在老程家喝过两回酒。办公室主任记得姓于 ，小白脸，能说会道，个子不高，梳一小分头。

但是，后来老程家发生了变故，老程没有家了，他也没有再找我们喝酒。这些年也就是战友聚会能看到他，至于他跟谁过 ，我们也从来没打听过。

说是老程媳妇高芳有了孩子以后人就变了，孩子一直送爷爷奶奶家看着。高芳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扑鼻。老程经常公出不在家，好心人告诉他说，你媳妇有人了，老程都是一口回绝，说不可能。

但是，可能不可能，两口子最清楚，以前晚上媳妇高芳怎么对待她，现在怎么对待他，老程比谁都清楚。

说是有一天，老程公出提前两天下火车回来了，老程是半夜到的，那个年代没有出租车，老程家住他爸爸单位分的补差房，二楼一个合厨。老程蹑手蹑脚上的楼，厨房里左右住两家，厨房门昼夜开着，老程走到他家门口，没有马上敲门。

还没等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屋里已经清楚地传来女人的那种呻吟声，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老程没有那么激动地砸门，而是轻轻地敲了三下，屋子里床声呻吟声立马销声匿迹了 ，老程又敲了三下。

屋里头：“谁呀？”老程：“是我。”屋里一阵穿衣服系腰带的声音。

还没开门，老程用力敲门了。

门开了，老程媳妇后面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于主任。于主任：“老弟，哥错了，不怨你媳妇小高，老弟你揍我。”媳妇高芳一脸慌乱，用手拉着主任，让他快点走。

老程：“说啥呢？来家做客揍什么？还不出去弄两菜，我跟于主任喝两杯。”媳妇高芳：“好好我这就去弄。”

说是高芳心不在焉地给炒了一盘鸡蛋，一盘花生米，不知道老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程就跟主任喝了起来，老程夹一口炒鸡蛋说：“这炒鸡蛋没放盐啊？”

于主任：“是，是没放盐。”高芳坐床上脸通红通红。

老程又夹了一粒花生米说：“以前你炒花生米都洒点盐，今天花生米也没放盐。”

于主任：“是的，以前在你家吃花生米有咸淡的。”说是老程跟主任聊的还挺热乎，聊的都是公司的事。这把于主任高兴够呛，于主任：“不早了，天都快亮了，大哥出门刚回来，休息吧，我走了。”于主任站起来就要走，老程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于主任说：“你走啥？这是你家，我走。”于主任：“我家？”老程：“对啊，你家，是我走错门了。”说着老程拎包就往外走，回头说了一句：“上午9点拿着咱俩的结婚证、户口，民政局门口见。”

老程这段故事在我们当年那个小城市流传了很久，就是今天，老人还记得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前些天突然接到老程的电话，他：“克非你回来了啊，后天你没有啥事儿，晚上上我家喝点聊聊天。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我给你发位置。”

这么多年没去老程家了，老程的家换了几个地方了。水产公司黄了以后，他也是到处漂泊打工。

好不容易找到他家，是一个老旧小区。老程在小区门口接的我，我带了两瓶红酒。我说：“都谁在家？”

老程：“就你嫂子在家。”

啊，又找老伴了这是，这么多年，找也正常。老程：“早上，我在早市买了一个胖头鱼头炖上了，菜我都炒完了，上楼就喝。”

我一进屋，呆住了 ，坐在沙发上的不是高芳吗？虽然老的不像样了，但是一看就是她。我说：“嫂子，可有年头没见了。”高芳没有站起来嘴有些歪口齿不清地说：“你也老了啊。”老程：“你嫂子得脑血栓6年了。”

从老程家出来，我给战友老林打了一个电话，老林经常和老程在一起钓鱼。

我就把看到老程媳妇高芳的事儿说了，他说，高芳跟老程离婚以后走了好几家，都没过长，老程后来也一直没找女人，工作也不称心，到处打工。说是老程50多岁的时候，两个人又破镜重圆了。没过几年，高芳得了脑血栓，老程也退休了，在家伺候老伴高芳。

后记：于主任后来官运亨通，成为我们那个小城市青年组织的领导，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于主任驾驶他的北京212上省城跟他的上S聚会，回来酒驾，212在一面坡掉进沟里。说是于主任出发前给老程打了一个电话，说等他回来给老程安排个好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