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言

每当夏收来临，看到小麦成熟、开镰收割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儿时在田地里拾麦的情景，尽管已经过去了四五十年，但儿时拾麦的记忆却让人久久难以忘怀，不时的浮现在眼前。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一个火热的年代，农业生产是国家的经济命脉，粮食生产尤为重要，人们对夏收工作非常重视，对夏粮小麦更是十分珍惜，除了组织大队人马把成熟的小麦收割回来，还要遗漏在田地里的小麦捡拾干净，讲求的是“龙口夺食，颗粒归仓。”

用现在的官话来说，拾麦子是农业生产，麦收季节的劳动；捡麦子是人们爱护粮食生产，实现颗粒归仓的生产行为，普遍的存在。因为生产队上百亩的麦地，如果麦穗拣拾不及时的话，赶上一场雨，麦穗就会发芽，最后只能丢弃在地里了。因此，在那个时候，饿不饿都会有人拾麦子，粮食不足的年代和保障供给的年代，拾麦子都存在，你不捡，有人捡，而且是有组织地去拾、去检。

记得我那时还在上小学，每年夏收学校都会放一个礼拜的假，回家参加三夏大忙抢收小麦的生产劳动，主要任务就是在生产队的统一安排下组织捡拾麦子，交集体归仓。

学生拾麦子一般是在本人所在生产队的麦田里捡拾，偶尔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也会在邻近的生产队里去捡拾小麦。学生给生产队拾回的麦穗不给算钱，可以按重量折算成工分，记到家长身上，家长工分挣得多，家里就能多分些粮食，有时会按一斤一分钱折算奖励，因为可以换东西，小伙伴的积极性蛮高，比如可以用现拾的麦穗折成钱换冰棍吃，在那个炎热的季节里，一根冰棍透心凉，吃完，心里很畅快。不过这种情况不常有。

夏收时的太阳很热，一大早晨起来，我们这些学生就会去麦地里捡麦穗，大家一起来到了麦地，麦地里现在已经都收割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麦槎，社员割麦子不小心遗落的就是我们的战利品，不一会就一人捡了一把。

再抬头四望，到处都是人们拾麦穗的身影。有男孩、女孩，老人，有提竹篮的，有提蛇皮带子的，有哭声，有笑声，还有四嗓杜鹃提音喇叭到处说“割麦埯豆”，还有几头老牛来悠闲地在地里吃着麦草。

我第一次去拾麦子，没有经验，喜欢热热闹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或者随大流，看见刚割完的麦地就进去。结果，一趟下来累得够呛，还没拾到几斤麦穗。后来才发现，临近路边的麦地，拾麦穗的人太多，再加上只要是社员们用镰刀收割的麦地，一般收拾的很干净，遗留的麦穗不多。只有远离路边的麦地，拾麦穗人少，麦穗才最多，有时走不了几步就能拾到很大一把。

有一年夏收麦假期间，我13岁正上小学四年级，当时的生产队长承诺我们这些学生娃捡拾的麦穗交公后按斤折算，一斤一分钱。为了能多拾些麦子，我和几个小伙伴走得非常远，每到一片地头，我们就像发现宝贝一样，争先恐后，脚手不怕麦茬戳，眼腈雪亮雪亮，一边瞅散落的麦头，一边飞快地拾，只听得脚步在麦茬上刷刷作响。盼笼一放，左手右手一齐开弓，像鸡觅食一样，连刨带啄，待有半把，左手握住，右手继续拾，很快就拾成一满把，飞快用手一绾，攒成一小撮，往笼子一放，连一个个麦头都不肯遣忘，敏捷地拾起，娴熟地放入笼中。一枝枝，一枚枚肥大的麦穗，你朵朵麦花，源源不断地聚拢在笼中，更加鼓舞我们收麦子的兴头。继续一垄一垄地认真往前找，发现有一家地里麦穗特别多，一个个麦穗头朝上，阳光洒下来，一片金黄，真的喜人。我们几个小毛孩，啥也没想，弯腰就拾，拾啊拾，我们几个的篮子终于拾满了，打算赶快回家，给队长报报喜，让他们夸夸我们，看能给奖个洋糖吃吗？

拾麦穗也很辛苦，又晒又累，有时不小心还会被麦芒或麦茬刺破手指。尤其是麦芒刺进手指头后，一时半刻取不出来，只能忍着痛，回家后用针尖才挑出来。除此之外，拾麦穗过程中还很费鞋子。我的鞋子是妈妈手工做的布鞋，鞋底很硬，但也是布做的，根本经不住麦茬的摩擦，拾一场麦穗下来，鞋底就能磨烂。

拾麦穗过程中除了被麦芒、麦茬刺伤之外，麦穗上的灰尘也很让人烦恼。麦灰沾在皮肤上就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似的痒痒，而且是越挠越痒。因此，每次身上沾了麦灰，我都就用手轻轻的擦拭一下，不去挠，忍着痒痛，回家后用清水冲洗一下就不痒了。

出于对工分和挣钱的渴望，我对拾麦穗过程中产生的烦恼，也都能一一克服，不喊累，不喊苦，对拾麦穗始终保持很高的热情，就像那次虽然鞋底磨破脚心受伤了，第二天还照样去拾麦穗。

那一年的夏收一段时间，我和小伙伴们疯狂地去拾麦穗。拾的麦穗等积攒多了，放在碾麦场上晾晒一番，用把连枷反复捶打几遍，等麦粒脱离麦皮，再用木锨借助风力把黄灿灿的、新鲜的麦粒扬出来。粗略估算我们这些学生拾到二百多斤麦子。二百多斤麦子大概能磨出一百多斤的面粉来。结果到最后队长一看不干了，二百多斤麦子就是二百多块钱，当时的生产队穷的叮当响，那有钱给我们？我们不愿意，起声哄闹，说队长不守信用，说话不算数，咋能不兑现？那队长是我伯父，见我带头闹事，把我臭骂了一顿，明明我拾的麦子最多，付出的代价最大，结果后来评了3个先进，发了奖状，也没我的份，气得我淘嚎大哭，几天都想不通，心中大骂“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就这样到了八十年以后，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有了自己的土地，种出了属于自己的麦子。我家的麦子无论是人力收割，还是机器收割，为了减少浪费，我家每次都会把整个麦地拣拾一遍，争取一颗麦穗也不遗漏，不浪费。

后来，我参加工作后也就没有机会拾麦穗了。拾麦穗，是我整个童年到少年成长过程中有趣而难忘的经历。拾麦子不单是一个体验辛勤劳动的过程，也是一个磨炼精神意志的基石，更是一种体现粮食来之不易的方法，相信拾麦子是夏天来临时最深刻的记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夏天的天还是如此的热情似火，当年的物景早已物是人非，如今的人却只能在回忆里体会当初的美好！

（图片源自网络）

《当代散文》由山东省散文学会主办，散文双月刊，主要发表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欢迎山东籍散文作家申请加入山东省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常年举办各种散文活动，为作家提供图书出版服务，欢迎联系。联系电话：13853164811、18765312921、18653131587；投稿邮箱：ddsww2022@163.com

壹点号当代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