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我带你去长安，好不好！”

我叫崔器，陇右崔器。

阿兄常跟我说：没有比长安城更伟大的城市了。

他能从秦王嬴政讲到文武圣皇帝，从贞观谈到天保，走夫贩足熙熙攘攘，大人物们纵横捭阖，讲到情难自禁，便放声长啸，声震屋宇。

我跟着也心潮澎湃。

其实我不懂什么“熙攘繁盛，光耀万年”，不过我不在乎，阿兄高兴，我便开心。

阿兄疼我，十年前为攒够买军籍的银钱，他裹服羊肠夹带珍珠，几乎殒命。

从军后，我常想，如果换有勇有谋的阿兄从军，如今该是将军了。

哪怕我搏命杀贼，可仍旧不得赏识，只觉所谓功成名遂，是一场幻梦...

有天，他匆忙来军中寻我，让我赶紧收拾，准备去长安。

就这样，我俩蓬头垢面来到长安。

百万人口，四方来朝，这里太大了。

长安的同僚始终对我抱有鄙夷，站在人群中，总觉有人暗地瞧不起我：或因为我唇上的瑕疵，或因为来自偏远陇右。

我不想被瞧不起，所以，我总故作张狂，咬牙切齿嚼着薄荷叶，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凶神恶煞一些。

我也时常用大拇指摩挲名牌，希望有一天，把陇右搓成一道黑杠...

也许，阿兄察觉我太过紧张，便带着我走访他长安的朋友。

东市的阿罗约是个驯骆驼的好手，他毕生的愿望是在安邑坊置个产业，娶妻生子，扎根长安；

还有一个住在崇仁坊的舞姬，叫李十二，雄心勃勃想比肩公孙大娘，练舞跳得脚跟磨烂，只好用红绸布裹住；

哦，对了，沿着龙首渠往下走，会看到一个瞎眼阿婆，沿河叫卖折好的纸船，说是为她孙女攒副铜簪，阿兄悄悄告诉我，她孙女其实已经病死了...

时常跟他们打交道。

这让我觉得，长安真好，长安的百姓真好，只是做旅帅还不够保护他们，位置还得再高一点...

可阿兄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那个名叫崔六郎的脱籍农户来长安， 私贩过金银绸缎，卖过人，卖过马，替人雇凶杀人...

是为了替我买陇右军籍，为了把我调入长安...

都是为了我...

我要替阿兄出人头地，人家说右骁卫能守长安，更容易建功，那我就去右晓卫。

可如今...靖安司因我有难...

“有人骂我是叛徒，有人笑我是傻子，有人说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傻子又回靖安司了！那个傻子！”

我不在乎。。。

“来将何人？！”

“陇右崔器！”

阿兄，你看到了吗？

我终于把名牌上的陇右写成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