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百将73：赵尚志

作者：相忘于江湖

在艰苦卓绝的14年抗日战争中，东北抗日联军从头打到尾。

抗联名将之中，有两个人最被日伪军忌惮，他们就是"南杨北赵"。

杨靖宇，1905年出生于河南确山；赵尚志，1908年出生于热河朝阳（今辽宁）。

杨靖宇的根据地在南满磐石，赵尚志的根据地以珠河、汤原为中心。

杨靖宇和赵尚志的名气不相上下，在日本关东军眼里身价都是1万大洋，但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对赵尚志格外大方，扬言"一钱骨一钱金，一两肉一两银"。

1940年2月23日，杨靖宇牺牲。抗联第1军1师师长程斌，让杨靖宇无处藏身；警卫排长张秀峰，带走9960大洋经费；伪军排长赵廷喜，告密行踪；机枪手张奚若，射杀杨靖宇。

两年后，赵尚志也被叛徒背后下黑手，倒在白雪茫茫的林海雪原。

为纪念杨靖宇，濛江县改为靖宇县。为纪念赵尚志，珠河县改为尚志县。

赵尚志祖籍山东齐东县（今邹平市），是黄埔四期生。

与身高1.93米的杨靖宇相比，赵尚志身高仅有1.62米，看起来不像山东大汉，但他内心强大性格坚韧，军事能力不输杨靖宇。东北抗联分散在几十个县，没有统一指挥机构，但赵尚志担任过名义上的"总司令"，来自远东苏联红军的指定。

赵尚志在家里是老三，父亲赵振铎是晚清秀才和私塾先生。

赵尚志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1917年，赵振铎参与打死了抢掠、强奸民女的几个官兵，为躲避追捕外逃避难。两年后，赵尚志跟随母亲到哈尔滨，投奔在吕家大柜当账房的父亲。

赵尚志在白俄人家当过杂役，在银匠铺里当过学徒，在大街上摆过地摊，卖过面粉和烧饼。1923年，15岁的赵尚志在银行当信差。1925年，赵尚志加入组织，进入黄埔四期。

1926年3月，"中山舰事件"后，赵尚志被派往双城、长春成立支部。由于日本人告密，被奉系宪兵逮捕押至南京。出狱后回沈阳从事地下工作再次被捕，"九一八"后被营救出狱。

1932年初，赵尚志到了北满。6月，东北大部沦陷。赵尚志化名"李育才"，离开哈尔滨秘密前往巴彦县，到张甲洲的游击队。11月，游击队编为红36军江北独立师，师长张甲洲，赵尚志是政治部主任。

独立师攻占巴彦、康金井火车站、西征北大荒，一度让日伪风声鹤唳。

但是游击队擅缴两个鄂伦春牧民的猎枪，激起牧民围攻。赵尚志率部分战士转移中又遭到关东军合围，游击队被打散，赵尚志、张甲洲因此被开除。

1933年4月，赵尚志来到宾县孙朝阳的义勇军。可人家见他身材单薄其貌不扬，衣衫褴褛身无分文，死活不让他入伙。赵尚志表示啥都能干，这才被留下当马夫。

一次，义勇军被日军围困在东山，处境危险。孙朝阳手下七嘴八舌，有的说死守，有的说突围。孙朝阳突然想起赵尚志，顺口问他有什么高招，赵尚志祭出一招"围魏救赵"。

老江湖孙朝阳一听"马夫"说得在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派赵尚志率队突袭县城，等日军回援时趁势突围。战斗过程正如赵尚志所料，"马夫"摇身一变成为参谋长。

但是，无孔不入的日伪军特务在背后使坏，妄图借助孙朝阳对赵尚志下手。光棍不吃眼前亏，赵尚志带7名队员出走成立了珠河游击队，很快又聚起几百号人。

赵尚志在外面风风火火，父母却为他的终身大事张罗，赵尚志推说已订婚。母亲信以为真，让他领回家看看。赵尚志没法，只好把女宣传队员都带回家转了一圈，让老人看看儿子不愁媳妇。

实际上，25岁的赵尚志早已下定决心：日寇未灭，何以家为？

东北抗联11个军，赵尚志第3军人数最多、作战区域最大、对日作战战绩也最好。日本关东军参谋部报告说：松花江两岸"匪团品质最恶劣、最顽强、行动最活泼"，代表是赵尚志。

1934年6月，赵尚志任东北反日游击队哈东支队总司令。

五堂堡、肖田地、三岔河、滨绥线、冰趟子，一个接一个的战斗令日伪闻风丧胆。

伪满报纸这样描述赵尚志：匪首赵尚志党羽三千并带机关枪，迫击炮各数十门，扯五色旗，戴红袖标，着义勇军字样，风声鹤唳，耀武扬威，由山里光汹汹而来。

1936年1月，东北抗联成立，南满是杨靖宇、魏拯民的一路军1、2军，吉东是周保中、陈荣久的二路军4、5、7、8、10军，北满是赵尚志、李兆麟的三路军3、6、9、11军。

赵尚志第3军有6000多人，开辟了松花江两岸汤原、巴彦十多个县根据地。

在"九一八"6周年联席会上，赵尚志当选北满临时省委执行主席，壮怀激烈的他在这一天挥笔写下《满江红·黑水白山》：

黑水白山，被凶残日寇强占。

我中华无辜男儿，备受摧残。

血染山河尸遍野，贫困流离怨载天。

想故国庄园无复见，泪潸然。

争自由，誓抗战。效马援，裹尸还。

看拼斗疆场，军威赫显。

冰天雪地矢壮志，霜夜凄雨勇倍添。

待光复东北凯旋日，慰轩辕。

卢沟桥事变后，东北抗联的形势越发严峻，很多队伍陆续消失。

1938年12月，北满临时省委派赵尚志跨过黑龙江进入远东，寻求和延安的联系，同时谋求苏联方面的军事援助。但是苏军不相信他的身份，以致被关押一年半。

1939年6月，赵尚志才被承认身份，和同样被关押的祁郅中、戴鸿宾回国。

一同回国的还有100多个抗联战士，配备了6挺机关枪。就是在此时，苏军宣布赵尚志担任抗联总司令。赵尚志任命前抗联军长戴鸿宾为副司令，另一位原抗联军长祁郅中为副官。

袭击乌拉干河金矿局后，祁郅中被赵尚志错杀，戴鸿宾、陈绍宾、尚连生等人离开。

1940年1月28日，金策、李兆麟等宣布"永远"开除赵尚志。这在组织程序上是不合规的，但在那时和延安联系不太容易，不久，赵尚志又被撤销第二路军副总指挥。

随着日伪军围剿，南满杨靖宇将军牺牲，抗联被迫撤到国外暂避一时，周保中、赵尚志和部分抗联战士撤到黑龙江以北的远东，金策和部分义勇军撤到图们江以东。

有1200多抗联战士在远东特训，后来成为苏军进攻东北的特战先锋。

1941年底，赵尚志潜回大东北：就算死，也要死在中国，死在东北！

这一次赵尚志只带了4个老部下，活跃在白山黑水，一路留下抗联歌曲：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壮士们，精诚奋发横扫嫩江原。1942年2月，人生地不熟的他们陷入困境。

整个东北成了几十万关东军的大本营，还有20多万伪满洲军。军警到处都是，老百姓不许随便进山。赵尚志只好派2名队员回远东汇报，身边只剩下姜立新、张凤岐、王永孝。

此时，一个名叫刘德山的皮货商来到面前，他是抗联团长姜立新的拜把子。赵尚志警惕性很高，可是刘德山表现不错，提供了几个情报，另外实在需要一个向导。

这个刘德山已是伪满梧桐河警备小队长，没几天警察张锡蔚也找来了，在刘德山掩护下留了下来。刘德山提出攻打梧桐河警察搞一些食品和枪支，赵尚志反复考虑后同意了。

2月12日凌晨，赵尚志6个人踩着齐腰积雪，赶到距警察局4里的一个菜地。赵尚志留了一手，同王永孝、刘德山和张锡蔚在前，老部下姜立新、张凤岐在后。

刘德山为独吞赏金，让张锡蔚去侦查情况。然后趁赵尚志不注意拔枪从背后下手，接着打倒王永孝。重伤倒地的赵尚志依然拔枪打中刘德山脑袋，这个败类发财梦没醒就领了盒饭。

枪声一响，姜立新、张凤岐急忙赶来，把赵尚志和王永孝抬到一户农家。王永孝不行了，赵尚志把地图和做经费的黄金交给姜立新。两人刚走，张锡蔚带着12名日伪军警就到了。

赵尚志昏迷过去很久，日伪军警才敢进屋。被俘8小时后，一字不吐的赵尚志牺牲，时年34岁。牺牲前最后一句话是：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这种中国人！

前来辨认身份的原抗联9军军长、叛徒李华堂来到现场，也不禁掉下几滴泪。

因尸体腐烂，日军把赵尚志头颅割下空运长春，尸体丢入松花江。后来头颅无法保存，日军准备焚毁。长春般若寺主持倓虚请求埋在寺内，一向信佛的梅津美治郎同意了。

1945年10月，长春警备副司令周保中向苏军总司令马林诺夫斯基元帅提出：寻找杨靖宇和赵尚志的遗骸，可一直没有找到。1948年，地下组织在长春医学院找到了杨靖宇、陈翰章的头颅。

2004年6月，几个修缮般若寺院围墙的民工挖出一个头骨。当年抗联的女宣传队员李敏和赵尚志的亲属得知，几经周折运到北京。经过鉴定，正是赵尚志！

已经81岁的李敏，小心心翼翼地把老军长的头颅抱回家中，存放了半年。

2005年，经赵尚志亲属要求，烈士头颅葬回辽宁朝阳故里。

2008年10月25日，赵尚志百年诞辰，纪念馆在辽宁朝阳落成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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